第66章(1/1)
云栖自知,她并非那种干瘦却很有力气的人, 反倒是玉玢身量高骨架也大, 不能说一身蛮力, 却比她有力气的多。
云栖记得,当年她和宜香刚被调到含冰居的时候,玉玢常常背着赵姑姑欺负她俩。
有一回,她陪宜香回屋取东西, 宜香进屋,玉玢恰好要出屋, 两人正好走了个对脸。
宜香怕着玉玢,打算让开身子, 让玉玢先行。
谁知玉玢却直接冲上前来, 不由分说地就猛推了宜香一把。
将毫无防备的宜香,一把推倒在地。
她气不过, 在将摔倒在地的宜香扶起来以后, 便找玉玢理论。
玉玢是被吴才人惯坏了,不讲理惯了的人。
不等她把一句话说完,玉玢就抡起胳膊要给她一巴掌。
幸好她早有防备,往旁边躲了一下。
那一巴掌好险没落在她脸上, 却拍在她背上,力气之大,用力之猛, 险些将她拍倒。
若不是赵姑姑正好路过看见, 及时出手扶了她一把, 她八成会被那一巴掌打倒。
那天,她和宜香都吃了玉玢的亏,而玉玢也没占到什么便宜,赵姑姑为此饿了玉玢两顿。
她和宜香两人与玉玢之间的梁子,就算正式结下了。
自那以后,玉玢就变本加厉的欺负她和宜香,却拿捏着分寸,不敢太过。
而她一直都深深记得那天,玉玢给她的那一巴掌。
记得她与玉玢之间相差悬殊的力气。
她告诫自己,就算哪天忍无可忍与玉玢动起手来,也要智取,不能拼力气。
若单纯的拼力气,她绝对打不赢玉玢。
可刚才,她赢了。
云栖想,她之所以能赢玉玢,不仅仅是因为这两年间她长大了些,力气也比从前大些。
也不只是因为玉玢被她吓住,没能使出全力。
还因为宜香。
宜香并没有化成鬼魂附在她身上,而是化为了一缕眷念住进了她心里,在她需要的时候,给予她惊人的力量。
云栖不由得紧紧握住那条绣有木芙蓉的手帕。
宜香,对不起。
都怪我没能尽早的成长起来,变得坚毅强大,没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好好保护你。
真的对不起……
从今往后,我会好好活着,连你的份儿一起。
我会变得坚毅,变得强大,不让人欺负我,欺负我们。
……
赵姑姑回来时,云栖正在屋里画小画册。
赵姑姑一只脚刚踏进屋,就急着问道:“听说你把玉玢给打了?”
云栖冷静道:“我可没打她。”
“真没打?”赵姑姑明显有些不信,“我刚刚去前头给吴才人送昭怀太子妃赠给她的一盆重瓣茉莉,正撞见玉玢在才人屋里哭天抢地喊她见鬼了,说宜香变成鬼魂回来了,还附在你身上,说要杀了她。我瞧她一身是伤,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,不像是装出来的。你就算真没动手打她,也该知道她这是中的哪门子邪吧?”
云栖点头,老实的把之前发生的事,原原本本的跟赵姑姑讲了一遍。
赵姑姑听后,直呼痛快,同时又深感意外。
没想到她的小云栖,居然还有这么凶的时候。
真不愧是她赵月的徒弟,简直要青出于蓝了。
赵姑姑既欣慰又得意,一脸赞许地看着云栖,伸手拍了拍云栖的肩膀,“干得好。”
“啪嗒。”云栖手中的笔应声掉在了桌上。
见云栖抱着肩膀,疼得“嘶嘶”直抽凉气,原本还笑意盈盈的赵姑姑,脸色瞬间阴沉下来,“玉玢那死丫头弄伤你了?”
云栖摇头,“玉玢吓都快被我吓死了,哪还敢还手。大概是我拉扯她时太用力,给抻着了。”
怕赵姑姑数落,云栖连忙冲赵姑姑一笑,“小伤小痛而已,不打紧的。”
“你呀你,也不知道小心些。”赵姑姑凑上前,轻轻托起云栖的手臂,“我看看。”
“哎呦!”云栖忍不住痛呼一声,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赵姑姑,“姑姑,您轻点儿,稍微轻一点儿。”
“还小伤小痛?还不打紧?”赵姑姑没好气地说,手上的力道却放轻了不少,“是抻着筋了。”
“姑姑妙手回春,随便给我揉几下,我这胳膊就能好。”云栖忙不迭的给赵姑姑戴高帽。
“我可没你说的这么能耐。”赵姑姑依旧是气呼呼的样子,“伤筋动骨一百天,你就慢慢养着吧。”
“这么严重?”云栖不由得瞪大了眼。
赵姑姑点头,煞有介事地说:“可不,若不多加留神,好生将养着,没准还会留下病根呢。”
云栖看出来了,赵姑姑这是在逗她呢。
于是,故作一副病弱的模样,倚靠在赵姑姑身上,“倘若我这胳膊养不好了,自此成了废人一个,便要劳烦姑姑伺候我洗脸梳头,还要喂饭给我吃了。”
赵姑姑忍笑,“我眼下要当含冰居和永宁轩两边的差事,忙得很,可没工夫伺候你。不如我把六殿下找过来,想必六殿下一定很乐意伺候你洗脸梳头,再亲手喂饭给你吃。”
“姑姑!”云栖瞬间涨红了脸。
人长得好看,害羞好看,连生气也是好看的。
奶凶奶凶的样子不但不吓人,反倒更显得俏皮可人。
赵姑姑看着眼前的云栖,忍不住感慨,怪不得六殿下会喜欢云栖,换作其他男子,也一样喜欢得不得了。
赵姑姑想着,忍不住捏了捏云栖的脸颊,“信不信我真把六殿下给你找来?”
云栖的脸更红,“别,姑姑千万别!”
赵姑姑瞧了一眼桌上已经洗净晒干,折得整整齐齐的那条手帕,“还有东西落在这儿呢,迟早都是要来一趟的。”
“六殿下贵为皇子,不会缺手帕用。一条手帕而已,丢了就丢了,未必会特意过来找。”云栖就事论事。
赵姑姑一笑,“敢不敢跟我打个赌?”
“赌什么?”云栖问,脸颊依旧红扑扑的。
“我赌三日之内,六殿下一定会亲自过来取走这条手帕。你敢赌吗?”
“这有什么不敢的。”云栖一口应下,“赌注是什么?”
赵姑姑想了想,道:“若我赢了,你就三天不许进小厨房,乖乖在屋里歇着。”
“那要是我赢了呢?”
在赵姑姑看来,云栖这回铁定要输,便随口许诺道:“你若赢了,往后无论你是要爬房,还是想上树,我都不拦着你。”
“一言为定。”云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,但心里却巴不得自己输。
她才不是望眼欲穿的想要再见六殿下一面,她只是想尽早的将那条手帕物归原主而已。
真的只是这样而已。
然而,想输的云栖没能输成,之前与人打赌从来就没输过,且坚信自己这回也一定稳赢的赵姑姑却输了。
三天过去了,六殿下没有出现,甚至没派常寿来看一眼,问候一声。
赵姑姑愿赌服输,十分大方地对云栖说,随的云栖想爬树,还是上房,她绝对不拦着。
云栖的胳膊和腿在这三日间虽然已经大好,却仍有些隐隐作痛。
莫说赵姑姑不拦着,就算赵姑姑使劲儿怂恿她去爬房上树,她也没这本事。
这赌赢也是白赢。
其实,就算她好胳膊好腿的,她也不想去爬树上房。
因为她知道,树下不会有人对她张开双臂,告诉她别怕。
而院墙外,也不会有人刚巧路过,叮嘱她不许这样,不许那样。
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是有限的吧。
缘分尽了,就不可能再见面。
六殿下和她,也许不会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