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2章(1/1)
云栖和赵姑姑刚从屋里走出来, 正好撞见碧蕊提着一壶刚烧好的热水往前院走。
一见到云栖,碧蕊就十分热络的与云栖打招呼。
好像昨晚她帮阿阮引了一回路,就变成与云栖关系亲密的自己人了。
云栖虽不喜碧蕊,可只要碧蕊安分守己,不惹是生非, 她也没必要总对碧蕊横眉冷对。
于是, 她便还算和气的冲碧蕊笑了笑。
碧蕊受宠若惊,定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提着水壶兴高采烈的往前院走去。
刚拐上前院, 碧蕊就迎面撞见扫完院子正往回走的有德。
见碧蕊捡了宝似的一脸欢喜, 有德不免有些纳闷。
就在今早, 在他忙着到前院洒扫之前, 碧蕊还一脸苦闷加气恼的向他抱怨说, 说雅音、墨心、玉玢这三个人, 有一个算一个,都把她当牲口使。
大大小小的差事全都支使她一个人办。
就拿烧水这件事来说, 她不仅要一个人去井边打水, 还要把打上来的水挑到烧水的地方,然后再添柴烧水。
水烧好以后,还要巴巴的送到前院去。
她们到后院取一趟, 能累死不成?
一个一个清闲的都跟主子似的,就可劲儿的折腾她一个人。
她就是这缀霞居里最累最委屈的一个!
碧蕊还说, 说缀霞居比行宫的含冰居要大上不少, 院里种的花草树木也比含冰居要多。
眼下正好是秋叶飘落的季节, 她前脚刚把落叶扫干净,一转眼又落了满地,简直要把人气死。
在一通埋怨,又装了一通可怜之后,碧蕊终于说出了她已经酝酿了半天的一句话。
“有德哥,你待会儿扫完前院以后,能不能顺道帮我把后院也扫了?”
听了碧蕊的话,有德特别想去井边打盆水上来照照看,看自己长得是不是特像傻子。
有德倒是不觉得气恼,就是觉得十分好笑。
碧蕊究竟哪来的底气,竟然好意思跟他说出这种话来?
有德也没对碧蕊太客气,只道:“你把你那份月钱都给我,我就帮你扫。”
碧蕊闻言,脸当时就黑下来,转身气呼呼的走了。
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,笼在碧蕊头顶的乌云就散尽,人就变得阳光明媚了?
“有德哥,你的差事都干完了吗?若是没有,等我送完热水回来帮你一起干。”碧蕊笑呵呵的对有德说。
有德听了这话,手中的笤帚险些吓掉了,“我…我可没银子付给你。”
碧蕊愣了一下,才对有德笑道:“都是自己人,不说生分话,云栖都不与我生……哎呀!”
碧蕊忽然“哎呀”一声,把有德吓了一跳。
“怎…怎么了?”有德紧张的问。
碧蕊连忙往有德跟前凑了凑,指着有德的衣袖说:“有德哥,你袖口破了。”
有德低头望去,见他右边衣袖的袖口处,的确是破了个小口。
应该是他之前干活时,一不留神勾破的。
碧蕊盯着有德的袖口看了好几眼,才抬眼对有德说:“你我虽是杂役宫人,但也不好穿着破了的衣裳出来当差。我的针线还算过得去,回头你把这衣裳送去给我,我给你补两针。”
碧蕊容不得有德拒绝,话一说完,就匆匆往前走。
走出去老远以后,她才转过身来,冲有德一笑,“你只管把衣裳送去,我不收你银子。”
有德被碧蕊这一串极其反常的举动,吓得直冒冷汗。
他觉得碧蕊可能是中邪了。
不行,他得赶紧把这事儿告诉师傅和姑姑去!
于是,有德连忙加快脚步朝后院走去。
云栖刚在赵姑姑替她搬来的凳子上坐下,打算静静地晒会儿太阳,就见有德扛着大笤帚,从前院的方向飞快的朝这边跑来。
好像背后有豺狼猛虎追他似的。
“有德,你这是怎么了?”云栖问。
“师傅!”有德凑到云栖跟前,人还没站定,就急着说,“碧蕊好像中邪了。”
刚回屋倒了杯热水出来的赵姑姑,正好听见有德的话。
“什么中邪,她怎么中邪了?”
有德不含糊,赶紧将之前发生的事,详细的给赵姑姑和云栖讲了一遍。
赵姑姑听完以后,扭头看向云栖,啧啧道:“真是红颜祸水,一笑就能乱人心智。”
有德一头雾水,“姑姑,碧蕊不是中邪吗?”
“是中邪。”赵姑姑促狭一笑,“她是中了你师傅的邪。”
“啊?”有德越发迷糊。
“刚刚早起撞见,你师傅冲她笑了一下,她就欢喜成那样,你说你师傅是不是红颜祸水。”
听完赵姑姑的解释,有德心中疑惑方解,“师傅,我看得出,碧蕊她怕你。她是真的怕了你,才会如此费心的讨好你。”
云栖无奈,“谁稀罕她讨好我,只要她规行矩步,不惹是生非,我会没事找事儿寻她晦气?”
有德点头,想来碧蕊挨的那些罚和教训,多半都是碧蕊自找的,当真怨不得旁人。
“咱们不说她了。”云栖瞧了有德的衣袖一眼,“你赶紧回去换身衣裳,再把这件破的拿来,我给你补补。”
有德摆手,“这点儿小事不必劳烦师傅,我自己就能补。”
云栖晓得,这宫里的太监多多少少都会些针线,有德说自己能补,云栖倒是不觉得意外。
“你就乖乖的把衣裳换下送过来,让我有机会陪着姑姑一起做会儿针线活,免得姑姑总是一个人在那儿穿针引线,又委屈又哀怨。”
“我哪有哀怨?”赵姑姑当场反驳。
“是是是,您没有哀怨,您是欣喜若狂还不成。”
云栖这小丫头,一逮着机会就打趣她。
赵姑姑立马举起胳膊,冲云栖比了个推拿的手势,“你这是想被我抓来练手?”
云栖见状,嘴巴一瘪,装出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,“姑姑欺负人,说不过人家就要动手。”
“我就要动手,你奈我何?”赵姑姑赶着说,赶着捧起云栖的脸一顿搓揉。
有德喜欢看云栖和赵姑姑嬉闹,不插嘴,也不插手,只管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傻笑。
“快…快别笑了,赶紧回屋换衣裳去。”在催促有德的同时,云栖还努力的想要从赵姑姑的魔爪中抢回自己被揉疼的脸。
有德最听云栖的话,立马就回屋换了一身衣裳。
待有德将那件袖口破了的衣裳送过来时,云栖已经准备好了针线。
她接过有德递来的衣裳,便立刻埋头熟练的缝补起来。
云栖缝补技艺精湛,令赵姑姑叹为观止。
赵姑姑心中得意,我徒弟可真能干呀!
尽管云栖的女红并不是她传授的。
有德搬了张小凳在云栖身边坐下,双手捧着脸,一瞬不瞬的看着云栖为他缝补衣裳。
他脸上始终挂着笑,有师傅疼,真好啊。
云栖做针线活一向都是做的又好又麻利,一会儿工夫就把有德勾破的衣袖给补好了。
有德接过去一瞧,之前勾破的地方,根本就看不出有缝补过的痕迹,“师傅补得太好了!”
云栖温浅一笑,嘱咐有德,“往后若再勾破了衣裳,尽管送来给我,不许与我客气。”
“知道。”有德笑嘻嘻地点了点头,抱着那件云栖才为他补好的衣裳,比得了新衣裳还要欢喜。
“对了师傅,我还没问你,推拿管用吗?今早起来,你的腿有没有觉得好些?”有德满眼关切的问。
云栖也说不准究竟是推拿管用,还是王醒公公送的那盒药膏管用,今早起来,她腿上的淤肿明显消退了不少,走起路来腿也没那么疼了。
云栖怕有德担心,不打算把昭怀太子妃赠给她的那盒药膏有问题的事告诉有德,于是只管与有德说:“推拿挺管用的,我今早起来觉得好多了。”
“管用就好,管用就好!”有德掩饰不住的欣喜,“师傅,那阿阮今晚还过来吗?”
云栖点头,“阿阮今晚还过来。”
“那我今晚见了他,一定要再好好谢谢她。可光嘴上说谢,好像没什么诚意。”
有德寻思了片刻,问云栖,“师傅,你说咱们要不要找红纸包些银子给阿阮?”
云栖莞尔,“我有更好的谢礼赠给阿阮。”
“什么?”有德好奇。
“我答应帮阿阮写一封家书。”
“写家书?”有德眼前一亮,“这个好!”
在皇宫里,懂得认字写字的普通宫人不多。
宫人们想家了,想给家里去封家书,就只能托那些为数不多的,懂得写字的宫人代写。
代写不是白写,是要收银子的。
而在宫里求人代写一封家书要花费的银子,是在宫外的十倍。
托人写一封家书,差不多要花掉普通宫人大半个月的月钱。
虽然很贵,但还是有不少宫人会请人代写家书。
替人代写家书的无一例外都是太监,因为宫里,几乎就没有识字的宫女。
即便有那么一两个识字的,也只是略识几个,做不了替人代写家书的事。
那些识字且懂得写字的太监,靠着替人代写家书,每月都会有一笔相当可观的银子进账。
他们一个月挣到的银子,比普通宫人一年的月钱还多。
不知有多少人暗搓搓的眼馋,只恨自己入宫前没学学认字写字。
否则,也能不费什么力气,就挣到那么多银子了。
“师傅,你说我也去帮人代写家书如何?”有德问云栖。
云栖想:有德如今只是个最末流的杂役宫人,月钱微薄。
多一条挣钱的门路,多挣些银子傍身没什么不好。
况且,帮人代写家书也是广结善缘的好机会。
你少收人家一点儿银子,说不定就能多交一个朋友。
不求人家对你推心置腹,只盼来日你有有求人家的地方,人家能念着你的好,给你行个方便。
只是,这么赚钱的买卖,只怕早就被某些有权有势的太监给垄断了。
忽然冒出个人来抢生意,那些人不可能无动于衷。
俗话说,断人财路,犹如杀人父母。
你都把人家父母杀了,你说人家会不会要你的命?
云栖觉得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。
不是她危言耸听,这一个不好,恐怕真会招来杀身之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