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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(1/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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县衙在凤仙镇东大街,与西街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。

苏月袖撑着油纸伞,信步走在雨中。夏日的风轻轻,夹杂着雨珠子,偶尔打在她的脸上。

那妇人早就跑得没了踪影。

突而一道人影从天而降,拦住了她的去路。

“阿弥陀佛,姑娘,且慢。”

是一名僧人,右手执着禅杖,左手行了个佛礼,披一身暗红袈裟,瞧上去慈眉善目。

苏月袖止了脚步,轻轻抬眼,自伞下露出那双清光潋滟的眸子,暗自警惕起来。

“大师可有什么事情?”

他虽然瞧上去慈祥和蔼,但身上的杀气却也明显。

“受人之托,前来取姑娘首级。”

倒也毫不隐瞒来意。

苏月袖淡淡一笑,“怕是要让大师失望了。”

说着,紧了紧握住伞柄的手。

在她认识的人中,恨不得她死又能指使一名和尚前来截杀她的人,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。

必是柳大将军的爱女柳若馨!

所以眼前这和尚的身份,也就不言而喻了。

大悲和尚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,“苏姑娘不防一试。”

话落,手中禅杖凝聚着内力飞出,直逼她面门而去。

苏月袖不慌不忙,脚尖轻点,提力飞起,轻松躲了过去,落在一旁的屋顶。

轻轻旋身,鹅黄、色的裙角划出优美的弧度,手中油纸伞分毫未动,那一枝清荷在雨中似乎娇嫩了几分。

她瞧着地面已收回禅杖的大悲和尚,盈盈浅笑,“大师这般试探,心里可有底了?”

大悲和尚仰首看她,“苏姑娘果然深藏不露。”

难怪能戏耍得了小姐,不过如今对手是他,可就毫无胜算了。

“大师过奖。”

四字出口,禅杖再次飞来,似将周遭空气都凝结了起来,卷着珠帘般的雨水,势头凶猛而犀利。

苏月袖眉心一蹙,提脚飞起,将手中油纸伞挡于身前,迎面而上。

两道劲风在空中相撞,溅起强大的水花。

大悲和尚紧跟着提气追上禅杖,两人片刻间交起手来。

空无人影的街道,刹那间狂风大作、水花四溅。

东街,品香楼。

二楼雅间。

陆清风优雅万分的替自己倒了杯茶,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。

“柳将军这是打算拖我到何时?”

他勾着嘴角,似笑非笑。

‘吱呀’,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。

“让陆公子久等,还请恕罪。”

柔和做作的女声响起,进来的并非柳傲天,而是其女柳若馨。

陆清风面色微僵,将手中茶杯放下,搁在桌面的折扇上,轻轻捏着上面的玉葫芦。

“柳姑娘这是何意?”

“陆公子勿怪,家父因事耽搁了,特让小女前来告知一声。”

柳若馨笑若桃花,款步走到桌边,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,自里面取出酒菜。

一边倒酒一边道:“想来陆公子久等烦闷,不如喝点酒解解闷。”

说着,举了酒杯到他跟前。

陆清风握着折扇挡了,脸色冷峻,“不必。”

站起身子往屋外走,“既然柳将军有事,那么改日再约也是可以的。”

他知晓柳傲天因何事要拖住他,换了旁人他也就陪他演了这出戏,不过柳若馨……

还是算了!

“陆公子当真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吗?”

柳若馨看着他的背影,突然大吼,“我究竟哪里不如苏月袖那个小贱人了?”

陆清风疾如风的步子骤停,他没有转身,只是回过眸子,以极为冰冷寒凉的眼神看她,“柳小姐,此话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,否则……”

“否则怎样?”

柳若馨被他冷漠无情的态度刺激,竟失了理智,“杀了我吗?”

“有何不可?”

凤眼犀利,周身杀气尽现。

柳若馨到底被震慑住,没敢再开口,只是愤恨又伤心的看着他,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。

陆清风收回视线,潇洒离去。

柳若馨追到门边,望着他决然的背影,狠狠扣住了门框:陆清风,你不喜欢我没关系,但我一定会让你身边所有的女人死无葬身之地!

大雨淅淅沥沥,没有停止的意思。

县衙堂外,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,交头接耳、吵闹不止。

县令吴照坐定后,将惊堂木猛拍在案桌上,“肃静!”

声音洪亮圆正,堂外瞬间鸦雀无声。

吴照满意的整了整身上官服,快速看了眼坐在旁侧听审的柳将军柳傲天,眉心轻蹙,传了命令下去,“带原告。”

李兆望早就候在旁边,听得传令,立马现身。

“学生李兆望见过大人。”

他年前中了秀才,也算是有功名在身,便无需下跪。

吴照照着流程一板一眼的询问,李兆望进退有度的回答,而后呈了人证、物证,接着就是让衙役前去李家别院带李高。

李高醉酒未醒,衙役去的时候他还在蒙头大睡。匆匆穿戴好衣物,睡眼惺忪就被请回了衙门。

“李高,你可知罪?”

吴照声色俱厉,呵得李高猛地跪在了地上。

“大人,小民不知犯了何事,还请大人相告。”

“你谋害兄长,买、凶、杀人,实属十恶不赦!”

“大人,冤枉啊。”

李高总算清醒几分,不过他倒也不畏惧,毕竟上头还坐着他的妹夫呢。

那可是朝廷的大将军,岂是区区一个县令能比的。

“冤枉?二叔,人证物证具在,何来冤枉?”

李兆望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,同李高对质了起来。

李高虽生得人高马大,也懂得功夫,但脑子可就不太好使了,很快就被问得哑口无言,险些就承认了去。

柳傲天看到这里才终于插了话,“李公子,你说你二叔杀了你父亲,可你见着你父亲的尸体了吗?”

这话听着是疑问,其实李兆望心里清楚明白得很,他这是在威胁自己:父亲的尸体还在他们手里,不仅如此,母亲也还在他们手里。

可陆公子说了……

李兆望的眼里闪过几分挣扎,竟久久未能开口。

苏月袖自屋顶翻身而下,绘着清荷的油纸伞与禅杖在空中迅速旋转,大悲和尚在另一端随她一同飞下。

两人落于地面,轻脚踏在积水上,溅起浅浅的水花。

‘啪’!

油纸伞应声断裂,禅杖飞回大悲和尚的手中。

苏月袖半侧着身子,回眸看去。

雨水打在她的身上,令她全身湿透。

“大师果然身手不凡。”

人虽被大雨冲刷得有些狼狈,该有的气魄却不能少。是以背脊挺直、神色清冷。

“苏姑娘若能乖乖受死,倒也能给你留个全尸。”

大悲和尚不骄不躁,只是眼神有点阴毒。

苏月袖勾起了嘴角,“大师真会开玩笑,明知是死,还会有人乖乖就范吗?”

“既如此,老衲可就不客气了。”

“方才也没见大师哪里客气了。”

招招致命,直指要害,这也叫客气吗?

大悲和尚终于变了脸色,冷呵,“莫要得意,受死吧!”

话落,左手握着禅杖,右手凝聚着掌风直逼苏月袖而去。

原以为她再厉害也撑不过他十招,没成想如今三十几招过去,她居然还完好无损。

这就让他很是恼怒了!

苏月袖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气与劲风,提脚便向后退去。

大悲和尚内力雄厚,交手这么久,他居然毫无损伤,倒是她,体力渐渐透支,不出两刻钟便再难抵挡,该如何是好?

陆清风赶到衙门时,君衍之已经先一步到了。

与他同行的,还有柳若裳。

父女相见,比陌生人不如。

一个横眉冷眼,一个冷漠无视。

“不知太子殿下驾到,臣有失远迎。”

吴照只觉今日这衙门当真蓬荜生辉,不仅来了个大将军,还来了个太子殿下,当真请了祥瑞不成?

百姓得知眼前这高贵俊逸的公子是当今太子,便也跟着惶恐下跪。

李兆望与柳傲天亦然。

君衍之扫了众人一眼,免了礼数,对着吴照道:“路过此地,听闻李家被灭,便来与吴大人学习学习如何审案,你只管做你的,不用管本宫。”

“是、是。”

吴照用袖口擦着额头汗水,见太子落了座,这才回到堂上坐下。

正是这时,陆清风赶到,与他同来的,还有陆恒。

李兆望见到陆恒,纠结的神情瞬间变得坚定,“大人,家父的尸首已经寻回。”

此言一出,李高懵逼了,第一反应便是,“不可能!”

他吼着,从地上站了起来,全然没有顾及上位的吴照与旁边的君衍之。

君衍之没有理会他,只是看了眼站在堂下云淡风轻看热闹的陆清风,缓缓开口,“陆公子既然也来了,不如进来坐坐。”

陆公子?

柳傲天不可置信的将目光移了过去,脸色巨变。

自己不是让大悲去拖住他了吗?他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?

双手紧紧扣住椅子边缘,一股愤怒自心底油然而生。

那边,李兆望见了李高的反应,不由反问,“为何不可能?”

李高自知失言,忙又跪下,支支吾吾不做回答。

陆清风恭敬不如从命,依了君衍之的话,到得堂上坐下,与吴照点头微笑。

吴照此时的内心是奔溃的、凄凉的,他虽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,但见太子都对他礼让三分,就知绝对是不可以得罪的。

索性将所有注意力放在李兆望那边。

“既已寻回,便传仵作前来验尸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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